文/山里人

在里耶（古城）秦简博物馆的第一展厅参观，首先映入你眼帘便是玻璃柜中陈展的铜弩机和许多铜箭簇。据博物馆的讲解员介绍，这些都是从里耶秦代古城遗址出土的，别看这个小小的铜弩机，它可是弩的核心部位，在当时，秦代的弩更是最先进的“致命武器”。

以几个小小的铜弩机为核心，组装出来的“秦弩”，是为当时最先进的“致命武器”，有些让人不敢相信。然而，秦人就是用“弓弩”作为主要武器，征服六国，一统天下，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据《说文》曰：“弩，弓有臂者。”《释名·释兵》：“弩，怒也，有势怒也。其柄曰臂，似人臂也；钩弦曰牙，似齿牙也；牙外曰郭，为牙之规郭也；下曰悬刀，其形然也；合名之曰机，言如机之巧也，亦言如门户枢机开合有节也。”《古史考》：“黄帝作弩。”“弩”是古代的一种冷兵器，也被称之“窝弓”“十字弓”。从前面的古文中，我们可以看出，弩是黄帝发明的，它主要由弩臂、弩弓、弓弦、弩郭和弩机等组成。“弩臂”一般为木制，“驽弓”横于臂前部，“弩机”装在“弩臂”偏后的地方。弩最重要的部位是“驽机”，最古老的“弩机”是用兽骨磨制而成，到了春秋战国时，“弩机”一般为铜制，装在“弩郭”（匣状）内，前方是用于挂弦的“弩牙”（挂钩），“弩牙”后连有“望山”（瞄准具）。在“弩郭”的下方有悬刀即“板机”，用于发射箭簇。当弩发射时先张开弦，将其持于“弩机”的“弩牙”上，将箭簇装于“弩臂”上的箭槽内，通过“望山”进行瞄准后，扳动悬刀使“弩牙”下缩，弦脱钩，利用张开的弓弦急速回弹形成的动能，高速将箭射出。弩因射程远，命中率高，杀伤力强而成了冷兵器时代最先进的武器。

不难看出，弩是在弓的基础上发展过来的，但它比弓更优越，即使是一个新入伍的士兵，不需要训练多长时间就可以操作。而射弓，有些士兵练了一生也不一定射得精，射得准。因为弩不需要多少控制，而弓却非常难以控制。弩因其精准，一个新兵也足可以杀死花了一辈子时间接受战斗训练的甲士甚至将军。在十二世纪的英国，弩还被认为是一种不正当的武器。因为当时的英王“理查一世”被弩射中两次，并在第二次因伤重而死。一个如此伟大的人物竟死在了一个普通士兵之手，对于英国贵族来说简直骇人、屈辱。所以，英国教皇就曾尝试以“残忍”为由，禁止这种不正当而致命的弩使用。

在我国，弩的出现最早应在商周时期，春秋战国，弩已成为一种常见的冷兵器使用。《孙子兵法》作战中就已将弩和甲盾一起列为重要的作战物质。战国早期，广泛使用的是“臂张弩”（用臂力开的弩）。《孙膑兵法》称：“发于肩膺之间，杀人百步之外。”战国后期，又出现“蹶张弩”（用脚蹬力开的弩），甚至装在战车上用几人或十几人拉开弓弦的“强弩”。这些弩因为必须使用更强的力量才能张开，这就要求弩机坚固耐用。到后来，弩可以射到六百步直至上千步，弩的张力更强大，就要求“弩机”更坚固，便开始在“弩机”外加装“铜郭”，强化机槽。“弩机”的发明，有西方学者惊叹，认为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弩机”可以和近代的“来复枪”相媲美，是古代“工程技术”的杰出成就之一。它作为冷兵器时代远程杀伤性武器弩的核心部位，直到八世纪才传入欧洲。从里耶古城遗址出土的这几个秦代铜弩机，就是春秋战国这一时期冷兵器的代表之物，我们不难看出，弩机不愧为弩的核心部位，也似乎让人闻到了秦一统天下、征服六国的那股血腥之味。

目前，我国发现最早、最完整的弩，出土于河南洛阳。这张弩制作比较考究，“弩机”为铜质，木质“弩臂”前端装有错银的蛇头状铜“承弓器”，末端装有错银的铜“弩踵”。春秋战国时主要有四种弩，一是“夹弩”，二是“瘦弩”，三是“唐弩”，四是“大弩”。“夹弩”和“瘦弩”轻便，发射速度快，多用于攻守城垒；“唐弩”和“大弩”强劲，射程远，但装发速度较慢，多用于车战及野战。当时，最大最具杀伤力的是“秦弩”。从秦“兵马俑”坑中出土的弩中发现，“弩弓”朽木长达140厘米，“铜弩机”通高16.5厘米，铜箭簇重100多克，比其它箭簇重了一倍之多。使用这种铜箭簇的必然是一种张力更大，杀伤力更强的弩。出土的“秦弩”木质部分已腐朽，但“铜弩机”仍活动自如，表明了秦代“弩机”制作的工艺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到了汉代，还出现了“大黄弩”，作为单兵武器必须为十分强壮的人使用，射程可达400米，成了抗击匈奴骑兵的利器。三国时，诸葛亮发明了连弩，亦称“连戎弩”，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杀伤面积更大。宋代时，发明了一种“神臂弩”，威力强大。同时还发明了一种“豆+寸子弩”，是宋代“三弓床弩”的一种，一次可发射十余支箭，射程达千米之远，令“胡人”胆寒。到了明清以后，火器的发明和迅速发展，弩的作用便一步步下降，不再受到重视直至从战场上淘汰。

战国时的兵家孙膑，曾在《孙膑兵法》中记述了一个弩的阵法，叫做“劲弩趋发”，这说明弩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地位更加重要。春秋战国时期，最著名的两次战役之中，就是这种“劲弩趋发”“万箭齐射”的阵法而大显身手，大获全胜。一是公元前341年，发生在魏国与齐国的“马陵之战”。当时魏国进攻韩国，眼看就要得手了，齐国从中作梗。魏王便派庞涓为将，去教训一下齐国。庞涓领兵，一路气势汹汹杀来。齐王便派田盼为将，孙膑为军师应战。孙膑采取“减灶诱敌”“设伏聚歼”的作战策略，在马陵利用地形埋伏万名善射的弓弩手，待魏军进入伏击圈内，就以“万弩俱发”的突击攻势，战胜了轻敌而怠惫的庞涓大军，一举打败了魏国。二是公元前260年，发生在秦国与赵国的“长平之战”。秦将白起利用赵将赵括求胜心切，将其引诱进秦军两年时间筑起的营垒之中，将赵军一分为二，各个击破。当时，秦军使用新近发明制造的“强弩”，居高临下，一阵“狂轰劲射”，最终将赵军及赵括射成“刺猬”，还坑杀了40万赵军，取得了这场“争夺天下”之战的胜利。

弓弩，作为古时候最先进的冷兵器，是极其重要的军用物品，秦代还有专仓保管，专人看护。在里耶出土的3.8万枚秦简之中，专家们就发现了关于“弩机”“弩臂”“箭簇”等保管出仓记录，一共有十几枚，其中有一枚简牍：“£五十一臂九十七幾百一十七弦千八百一矢四萬九百九十八斡二百£歯。”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时里耶（秦迁陵县）武库出仓的有£51个，有弩臂97个，有弩幾（机）117个，还有弦1810根、箭40998支、斡200杆、弩歯（齿）等。这些“军用物品”从里耶（秦迁陵县）沿酉水进沅江，运往沅陵、益阳等地，在里耶秦简中都有记载。因为，当时的里耶不仅仅是秦代的“迁陵县”，早期应还是秦代的“军事基地”，在灭楚期间储存了大量的“军用物质”，这“弩机”“箭簇”等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军用物品”。

秦人正因为有了这先进的致命武器——“秦驽”，才得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因而，在里耶出土秦代铜弩机和铜箭簇，亦在情理之中，“秦弩”是为当时最先进的“致命武器”，也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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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审：李孟河 二审：莫成 三审：彭业忠）